一、霓虹灯管下的口红印
城中村的夜晚总比CBD早醒三小时。当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还在反刍白天的冷光时,巷子口的红色灯箱已经像渗血的伤口般亮起来。阿杰踩着电动车穿过蛛网般的电线,后视镜里晃动着廉价旅馆的霓虹招牌,那些残缺的偏旁部首在夜色中拼凑出暧昧的隐喻。
第七个巷口第三根电线杆下,暗红色身影在烟雾中忽明忽暗。劣质香水混着炒粉摊的油烟飘来时,他看见那双布满裂痕的漆皮高跟鞋——左脚跟的胶水痕迹像条蜈蚣,正顺着小腿往旗袍开衩处爬。
"靓仔,要食糖水么?"沙哑的声线让阿杰猛地捏住刹车。转身时路灯恰好亮起,照亮女人眼角叠成扇形的皱纹。她抹着九十年代影楼风格的眼影,发根处新长的白发与染过的黑发在夜风里厮杀,手里竟真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姜撞奶。
这个自称陈姨的女人,用广式炖盅装着二十年风尘。当她的假睫毛在蒸汽里微微颤动时,阿杰突然想起老家阁楼那张泛黄的结婚照。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抿着嘴唇,只是嘴角没有这颗刻意点上的美人痣。
巷子深处的出租屋里,陈姨从五斗柜取出个铁皮饼干盒。褪色的喜字下面压着泛黄的护士资格证,某张泛黄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姑娘,正对着镜头比划着剪刀手。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蓝色玻璃纸照进来,在她脸上投下病态的光斑。
二、月光照亮的记账本
城中村的清晨从公厕排队开始。陈姨裹着起球的羊毛披肩,在潮湿的晨雾中数着零钱。那些皱巴巴的纸币要分成五份:儿子的网贷利息、老家漏水的屋顶、止痛药、染发剂,最后剩下的才够买把蔫掉的菜心。
她的梳妆台是建筑工地的折叠桌,摆满二元店淘来的化妆品。当粉底液遮住老年斑时,镜子里会短暂浮现三十年前卫校毕业典礼上的自己。那时她还不懂,人生最大的讽刺莫过于用当年打针的手,现在给人点烟。
阿杰开始刻意绕道经过第七巷口。有时带份还温着的及第粥,听陈姨用医学名词讲解哪家按摩店师傅的腰椎间盘突出该挂什么科。她总说等存够钱就回肇庆开糖水铺,却把每个月的汇款单用磁铁贴在冰箱上,像展示战利品的猎人。
某个暴雨夜,城中村变成漂浮的孤岛。陈姨的出租屋渗水严重,阿杰背着她蹚过齐膝的污水。她伏在年轻男孩背上突然笑出声:"我仔读初中时也这样背过我,现在他在澳洲说要买游艇嘞。"笑声落在污水里,激起一圈圈发臭的涟漪。
拆迁通知贴满巷口那晚,陈姨请阿杰喝了真正的陈皮红豆沙。她终于卸掉厚重的妆容,眼角的皱纹在蒸汽中舒展成温柔的河流。"你知唔知,其实我中意食杨枝甘露多过姜撞奶。"说这话时,远处挖掘机的轰鸣正碾碎最后一片霓虹灯影。
当推土机开进巷口时,有人看见穿碎花裙的老妇拖着行李箱走向长途车站。她没涂口红,但别在衣领的白色茉莉,在晨光中新鲜得像某个未完待续的清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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